超人，一個以各種超能力對抗天災及怪物的外星人。
蝙蝠俠，一個運用科技和頭腦對抗犯罪及恐怖分子的義俠。
別說對打，光是兩人一起登場，「怎麼看畫風都不對啊～～」！
然而事實上，在美國流行文化中，鋼鐵之軀與黑暗騎士同台登場，老早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追溯漫畫歷史，早在1941年的《All-Star Comics》第七期中，就有超人和蝙蝠俠有一起登場的紀錄；除此之外，1941年開始的《World's Finest Comics》漫畫系列，打從第一回起，封面便是超人、蝙蝠俠以及羅賓笑呵呵地對讀者打招呼，或是一起進行各種冒險﹝*1﹞。然而，真正首次正式講述兩位世界最知名的英雄的相識過程的，則是1952年的《Superman #76》，歷史上第一次的「超人VS蝙蝠俠」，也正是發生在該回漫畫內。
 |
| 1952年的《Superman #76》封面，超人與蝙蝠俠搶著解救陷入危機的露易絲 |
《Superman #76》的副標題是「地球最強大的組合」（The Mightiest Team in the World），故事內容大概是：在命運的捉弄下，「克拉克肯特」與「布魯斯韋恩」不但搭上了同一艘遊輪，還被迫得睡在同一間客艙！剛認識的兩人，自然都擔心自己的秘密身份會不會被陌生的室友給發現，因此雙方都充滿戒心，然後又是在命運的捉弄下，果然他們就發現了……「原來你是超人！」「原來你是蝙蝠俠！」
名符其實同在一條船上的兩人，決定合作解決正發生在郵輪上的一件案子，並同時互相掩護、避免讓也在船上的露易絲發現兩人的秘密身份，為此，超人想出一個主意，就是兩人假裝為了搶奪露易絲的芳心而爭風吃醋，以引開露易絲的注意力，殊不知，這個計謀已經被躲在一旁的露易絲給聽到了，雖不知道兩人的秘密身份、但知道兩人想愚弄她的露易絲，決定將計就計，故意裝出被蝙蝠俠給迷倒、對超人完全失去興趣的樣子，結果，超人也開始有點吃味起來……
看到這裡你可能要大吼了：「囉嗦了半天，超人和蝙蝠俠到底是打是不打？」呃，在這值得紀念的第一次裡，超人和蝙蝠俠其實並沒有真正「打起來」，「搶人」的畫面只存在於封面上不說，內頁裡為露易絲的爭風吃醋也都處於不傷害友誼的程度，基本上，這是一個不太有火藥味的、充滿愛情喜劇風的歡樂故事。而作為歷史上第一個正式的「當超人遇見蝙蝠俠／當克拉克肯特碰到布魯斯韋恩」的作品，這個故事的經典地位自然不必多提，日後許多講述超人與蝙蝠俠初會的作品，也多多少少在某種程度上有參考這個故事。
不過當然，之後的作品多半添進了緊張刺激的真正威脅，不再只是輕鬆的歡樂喜劇。在90年代的超人動畫《Superman: The Animated Series》裡，共分三集演出的《World's Finest》一章便是有關DC動畫宇宙﹝*2﹞裡超人和蝙蝠俠初次會面的故事。故事內容大致是：小丑在高譚搶劫到了一大塊氪石，並以此為籌碼來到大都會與雷克斯提出合作要求，蝙蝠俠也循線來到大都會，並以布魯斯的身分認識了「有名的露易絲和她身邊的小弟克拉克」，布魯斯和露易絲很快受到彼此吸引……不過，正事還是要辦的，蝙蝠俠很快找到了與小丑有關的線索，並在以暴力質詢一名相關者時，與超人對上了，超人的透視能力一下就看出了在蝙蝠俠的面罩之下，正是億萬富翁布魯斯韋恩啊！當然蝙蝠俠也不是省油的燈，一邊用之前找到的氪石碎片逼退超人、趁機離開，一邊在超人身上偷偷裝了追蹤器，結果超人一回家，剛脫掉紅藍裝，就看到窗外遠處的屋頂上，蝙蝠俠正用望眼鏡看向克拉克肯特的房間，還得意地比了個手勢才離開。
 |
| 《Superman: The Animated Series》第二季第16集《World's Finest, Part 1》，蝙蝠俠以氪石威脅第一次見面的超人 |
當然，之後兩人還是化解了最初對彼此的敵意，聯手對抗小丑及雷克斯，並在過程之中建立起了友誼。這種「初見面看不對眼、不打不相識」的劇情，便是「超人VS蝙蝠俠」故事中最常見的一種，而結果也理所當然地通常是「誤會解開、化敵為友、共同抗敵」，每次DC漫畫重啟宇宙時、或改編上新媒體時，類似的故事便會再重演一次，而這次大家期盼多年的大螢幕電影《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Batman v Superman: Dawn of Justice）》是否也是這樣呢？嗯……
有關「超人與蝙蝠俠的初次會面」歷史，其實可以寫成另一篇長文，不過本文的主題是「超人VS蝙蝠俠」，所以有關兩人初次見面的其他故事，這裡就不再多提了。除了「不打不相識」的故事以外，「超人VS蝙蝠俠」中另一種常見的，便是其中一方被反派控制、或因其他原因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而另一方必須一邊保住自己的性命、一邊想盡辦法令對方清醒過來；通常這種故事裡被腦控的一方會是超人，例如在Chip Kidd和Alex Ross的短篇漫畫《The Trust》裡，超人被Brainiac控制，蝙蝠俠為了拯救好友，打破自己不使用槍的戒律，用超人之前交給他保管的氪石所製成的子彈打昏了超人，解除了洗腦；在Jeph Loeb編劇、Jim Lee作畫的《Batman：Hush》裡，超人則是被毒藤女控制，而蝙蝠俠則是把超人之前交給他保管的氪石所做成的戒指當成手虎指用、拖時間以製造解除洗腦的契機……
 |
| 左：短篇漫畫《The Trust》，右：《Batman #612》（《Batman：Hush》故事章節的第五回）， 蝙蝠俠以氪石壓制遭反派控制的超人……是的蝙蝠俠永遠都拿得到氪石，就算超人沒給他 |
當然，也有換蝙蝠俠失心瘋給超人打醒的故事，但若比起凡人之身的蝙蝠俠戰勝天神化身般的超人的故事，前者無論是數量、知名度還是爽度都差了些（讀者都是凡人，怎麼可能不喜歡看凡人打倒天神的故事呢），這也導致了對非漫畫讀者來說「蝙蝠俠哪可能打得過超人？」、但對漫畫讀者來說卻是「蝙蝠俠哪可能打不贏超人！？」的奇妙對比……
總歸還是那句老話，編劇要誰贏，誰就會贏，合理性不是問題，想像力才是關鍵，重點在於，創作者是否能說出一個令人信服又覺得好看的故事？而無數的劣作、佳作、傑作已經告訴我們，要說出像這樣的故事，只拘泥在「誰比較強」上面是不行的，必須得付予這兩大英雄之間的戰鬥除了勝負之外的「意義」才行。
黑暗騎士歸來
The Dark Knight Returns
The Dark Knight Returns
 |
| 1986年的《The Dark Knight Returns》最終回封面，其剪影風格的構圖成為後來許多相關作品致敬的對象 |
本作故事發生在一個非漫畫正史的平行宇宙未來，在這個美蘇冷戰延續到二十一世紀的世界裡，超級英雄及義警們受到極權政府的嚴酷打壓，甚至連一般民眾在公開場合講出讚揚或認同英雄的話都可能會被「和諧」。面對這樣的現實，有些英雄選擇離開，有些選擇退隱，有些則淪為階下囚，故事開始時，年逾五十的布魯斯韋恩已從蝙蝠俠的身份中退休長達十年，而原本身為英雄族群領袖的超人，則選擇了服從體制，成了政府的打手。
但高譚市的治安問題，是不管權力多大的政府都解決不了的，於是退休多年的蝙蝠俠一天終於沉不住氣，拖著一把老骨頭重操舊業。然而，對於黑暗騎士的歸來，社會大眾的反應卻不見得全是拍手歡迎，就在老蝙蝠一次又一次忍受著疼痛、將自己置於死地的同時，電視政論節目正在辯論私法制裁者對社會秩序的危害、蝙蝠俠的暴力行為對青少年的負面影響，甚至主張小丑、雙面人等的精神疾病源頭正是蝙蝠俠，新任警察局長正在申請對蝙蝠俠的逮捕令、並調派重火力擬定作戰計畫以將蝙蝠俠伏法……而依然年輕的超人，則是前來警告「前」朋友：「大人物」無法容忍他的觸法行為，甚至，在故事的最後，超人真的在總統的命令下，前來「解決」蝙蝠俠。
本作觸及了許多嚴肅的議題，包括超級英雄／私法制裁者執法的正當性，法治、極權、自由、混亂之間的複雜關係和模糊界線，英雄偶像崇拜對社會大眾的正面和負面影響，新聞自由及媒體亂象等等……而本作的蝙蝠俠和超人，則成了「個人VS體制」此一主題的象徵──本作中的超人遵守法律、維護社會秩序、為了國家而戰、且依然深愛眾生，但卻是本作最後也最大的反派，因為，他屈服於導致一切亂象的、腐敗且不願改善的「體制」，於是，他成了打壓異己、忽視人民真正權益的、強大而難以動搖的公權力化身，成了追尋真正的正義的蝙蝠俠非打倒不可的存在。
在本作最後一回，蘇聯往南美海域發射的核彈雖然被超人給攔截，但依然造成了全美大停電及短暫的核子冬天，在全國陷入動亂之時，只有高譚市因為蝙蝠俠及受蝙蝠俠感召的人們維持住了秩序、將傷害降到最低，此事終於令美國政府將原本就是眼中釘的蝙蝠俠，視為嚴重動搖政府權威、非得馬上除掉不可的存在，而執行這個「除去國家大患」任務的，正是雖不情願但仍乖乖聽令的超人。
這場經典對決發生在當年韋恩夫婦被殺死的犯罪小巷中，超人因為核子冬天遮蔽了陽光而比平常稍微弱了一些，但依然隨時能致年老的蝙蝠俠於死，蝙蝠俠用上了各種軍火、用上了全城的電力，最後靠著事前安排的老綠箭俠所射出的一支氪石箭，成功地將堅不可摧的超人（體制）弱化為可靠雙手打倒的凡人（個人）：
「我們本來可以改變這個世界，但現在，看看我們，我變成了政治犯，而你成了個笑話，我要你記住，克拉克，在之後的歲月裡，在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要你記住這雙勒住你喉嚨的手，我要你記住，是誰打倒了你……」[1]
說完這些話後的老蝙蝠俠，心臟停止了跳動，而超人則要所有來支援的士兵退開，不准動他最大的敵人也是最好的朋友的屍體……
這不但是一場「個人」與「體制」間的戰鬥，也是一場「真正的自己」與「屈服的自己」之間的最終決鬥。
……嗯，雖然就象徵意義上是最終決鬥啦，但對這個世界線的蝙蝠俠和超人來說卻不是最後，因為，（當然啦），蝙蝠俠只是裝死，而超人在喪禮上發現這件事之後，也故意放走了這位老朋友。之後Frank Miller出了評價和本作天差地遠的續集《The Dark Knight Strikes Again》，裡面蝙蝠俠及他的追隨者基本上已成為真正的革命起義軍，對抗幕後是雷克斯在操縱的美國政府以及受人質威脅而不得不繼續當走狗的超人……再繼續講下去的話就沒完沒了了，因為Frank Miller最新的「黑暗騎士宇宙（Dark Knight Universe）」作品《The Dark Knight III: The Master Race》還在連載中呢，所以這裡就先到此為止吧。
天國降臨
Kingdom Come
Kingdom Come
 |
| 《Kingdom Come》合訂本封面，右側與超人對打的是神奇隊長（Captain Marvel）， 在他們上方上方與蝙蝠俠對打的則是全副武裝的神力女超人（Wonder Woman） |
若說《The Dark Knight Returns》徹底改變了「蝙蝠俠」這個角色的基本形象，並對後來所有的蝙蝠俠作品產生了永久性影響，那麼1996年的《Kingdom Come》對整個「正義聯盟」而言，可說有同等的份量。這部受Alan Moore未實現的劇本大綱《Twilight of the Superheroes》啟發 [2]，由Mark Waid編劇，Alex Ross作畫的經典大作，以極其擬真風格的水彩作畫、史詩風的敘事、加上眾多宗教比喻，令初閱者無不從此對「超級英雄」歡樂荒唐無稽的印象永遠改觀。
與《The Dark Knight Returns》類似，《Kingdom Come》的故事發生在一個與漫畫正史平行的未來，在故事開始的十年前，小丑闖入行星日報（Daily Planet），殺死了包括露易絲和吉米在內的所有報社人員，失去妻子的超人雖然悲憤交加，卻依然堅守原則，將小丑交由司法審判，不料，一名新出現的英雄Magog（本作新創角色，名字來源來自聖經啟示錄中的馬各，造型則來自當時90年代美漫界所風行各種「反英雄」外形要素），卻「替天行道」地在眾目睽睽下殺死了小丑，事後公眾與論壓倒性地支持Magog的「義舉」，法院也對他從寬處置。
此事令超人心灰意冷，自此退休隱居在他北極的孤寂堡壘（Fortress of Solitude），其他老英雄們也紛紛退休，而不再遵守「凡人」的法律、只知追求自我成就、行動不顧後果的新生代「超人類」們則因此而崛起，他們以正義為由恣意在街頭與惡黨開戰──有時也不一定是與惡黨，只是彼此互看不順眼的其他超人類。這些愛火拼的「年輕英雄」造成一般人民過著成天提心吊膽、不知什麼時候會天降橫禍的生活，而司法體制及政府權能，則對這群能飛天遁地的超人類毫無辦法。
終於，這些任意妄為的年輕超能者們闖下了無法挽回的大禍──Magog所帶領的超級英雄團隊因為輕忽大意，造成了整個堪薩斯州毀於原子隊長（Captain Atom）死亡時造成的原爆，眼見第二老家被毀，老超人終於決定出山，並召集包括神力女超人、閃電俠、綠燈俠在內的眾多老朋友們，「武力介入」新生代超人類的戰鬥中，一方面收服好鬥的年輕人們，另一方面則將冥頑不靈者關進集中營進行教育，可是，這樣無法馬上解決所有問題，而超人勢力的一再增長也令政府開始忌憚……
終於要提到蝙蝠俠在本作中的戲份了，嚴格來說，《Kingdom Come》中「超人VS蝙蝠俠」的成分並不多，特別是物理上的拳腳刀劍往來是根本沒有。在超人及其他超級英雄退隱的十年裡，年老的蝙蝠俠建造了許多機器人來維持高譚市的治安，而在超人出山之後，他卻沒有加入超人和其他老朋友的行列，相反地，他召集了許多不願加入超人陣營的超級英雄們（以沒有超能力的街頭英雄、以及已加入超人陣營的英雄們的不聽教子女為主），建立了自己的陣營，而且還與以雷克斯為首的反派集團聯繫，共謀要一舉殲滅超人這些「威脅人類種族存續的超能者們」……
當然啦（又一次），故事最後揭曉蝙蝠俠陣營其實另有計劃，假裝與反派集團聯手的原因其實是為了調查在武力上能與超人抗衡、但被雷克斯給洗腦控制的神奇隊長﹝*3﹞。然而，蝙蝠俠對超能者的忌憚、以及對超人陣營可能失控的擔憂卻是真的，他不加入超人並非因完全視其為敵人，但那份對超能者／過於龐大的力量的不信任也是真的存在的；幸好，《Kingdom Come》的故事背景雖然黑暗，本質卻是一部想要喚起讀者對傳統超級英雄的懷念，並對90年代美漫反英雄盛行、充滿極端血腥激烈劇情的現象提出反思的作品，因此當劇情進行到最後大戰，超人陣營與超能者集中營的兩方打到眼紅、失去理性開始真正廝殺，而聯合國也趁機發射核武、打算一舉消滅所有威脅時，蝙蝠俠還是帶著自己的人馬去介入試圖止戰，並說服一度殺到失去理智的神力女超人，兩人一起阻止了大部份的核彈。
而最後一顆核彈，則因為恢復自我意志的神奇隊長的犧牲，僅在高空爆炸，即使如此，其威力依然殺死了不少在場的超能者，超人怒而衝入聯合國大樓，卻在緊要關頭被點醒理智，選擇了以「人」的身份與聯合國各國代表溝通，而非以「神」的身份降下制裁，並帶著包括蝙蝠俠、神力女超人在內的全體超級英雄族群宣佈，未來將會不逃避、也不激進地和人類一起，一點一點地撫平傷痛、解決問題，以讓「你們（平凡人）和我們（超人類）的世界能再度合而為一」[3]。
嚴格說起來，身為一個「重新提倡王道」的作品，本作不少地方難免有保守和說教的感覺，結局也美好得有些一廂情願。不過在本作創作的年代，「超級英雄／個人vs 社會大眾／公共安全」其實已經不是什麼太新的題材了，而本作在一方面緬懷老派超級英雄故事的浪漫的同時，也針對這個可說沒有正確答案的議題提出了一個較為光明的解法︰
讓「超人」（超級英雄）回歸為「人」，因為他（他們）本來就是。
在本作中，無論是超人還是蝙蝠俠，都堅守住了他們心中的底線，特別是超人，他最後選擇當「人」而非「神」的決定，正是他沒有像以下其他作品中的超人那樣走火入魔、走向反烏托邦獨裁者之路的關鍵。
正義領主
Justice Lords
Justice Lords
 |
| 動畫《Justice League》中「正義領主」的造型設計，左上至右下依次為「領主世界」的超人、蝙蝠俠、神力女超人、 火星人（Martian Manhunter）、綠燈俠約翰史都華（John Stewart）、鷹女（Hawkgirl） |
在2001-2004的正義聯盟（《Justice League》，接續作品為《Justice League Unlimited》）電視動畫中，在分兩集演出的《A Better World》故事章節裡，出現了一個不同於動畫正史世界的平行宇宙，以下稱之為「領主世界」。這個世界所擁有的是「正義領主（Justice Lords）」，雖然一開始的歷史發展和動畫正史世界差不多，但某一日，當上美國總統的雷克斯害死了閃電俠，而超人則在盛怒之下殺死了雷克斯，之後的兩年內，領主世界的英雄們一再跨越道德的底線，終於成為了鎮壓一切異己言論的獨裁者。他們將所有反派及反對者施以腦前葉切除手術，令其「永遠無法再為惡」，不僅如此，在發現有「另一個世界」後，他們還企圖將「秩序」帶給動畫正史世界……
在所有正義領主之中，最後唯一及時覺醒轉頭對抗領主超人的，便是領主蝙蝠俠，他被動畫正史的蝙蝠俠點醒自己所正在做的事是錯誤的，於是及時回頭協助正義聯盟對抗正義領主。這場危機最後以超人與（動畫正史的）雷克斯協議、雷克斯將他原本設計來對付正義聯盟的超能力剝奪裝置用在（除了領主蝙蝠俠之外的）正義領主們身上作為結束，正義領主被打敗並送回他們的世界；然而這件事對動畫正史世界卻留下了長期的影響，使得一般民眾及政府對超級英雄產生了恐懼及戒心，甚至連正義聯盟的成員們也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促成了之後的種種劇情發展。
在動畫DVD所附的幕後花絮中，製作群表示正義領主最初的構想來源是漫畫中也頗有歷史的、來自善惡反轉世界的邪惡版正義聯盟「美國罪惡聯盟」（Crime Syndicate of America）﹝*4﹞，然而編劇們覺得若正義領主們不是「單純的邪惡」會讓故事更有趣，於是便產生了後來的結果。製作人Bruce Timm並表示，原本也有讓領主蝙蝠俠號召組織一支反抗軍對抗正義領主們的構想，但這個點子在動畫內並未實現 [4]，正義領主們本尊在整部動畫結束前也未再登場過。
比較少人知道的是，在2013年的《Batman Beyond 2.0》和《Justice League Beyond 2.0》連載中﹝*5﹞，正義領主的故事有了後續：正義領主們在被送回他們的世界後，幾年後便恢復了能力，領主超人打算繼續他的獨裁之路，領主神力女超人（以下簡稱領主WW）也支持他的決定，領主火星人、領主綠燈俠及領主鷹女厭倦再助紂為虐，但也不願選邊，因此都離開了地球，只留下領主蝙蝠俠孤軍對抗領主超人的勢力。動畫正史世界的正義聯盟查覺到領主世界有異變，便主動來到領主世界，發現這個世界已經陷入了領主超人陣營及領主蝙蝠俠陣營所引發的戰爭中……
正義聯盟加入領主蝙蝠俠陣營，但畢竟身在異鄉，正義聯盟終究無法完全解決領主世界的問題就得回到自己的世界，只有（正史的）神力女超人留了下來，繼續與領主蝙蝠俠一同戰鬥。然而在最後大戰中，領主蝙蝠俠被設下陷阱的領主WW所殺，之後神力女超人也在盛怒之下殺了平行世界的自己……在第三勢力領主海王介入、威脅陸地世界若不止戰就要發動大水淹沒之的情況下，領主超人及繼承領主蝙蝠俠遺志的神力女超人意識到非得終結戰爭不可，他們以政治聯姻作為手段，勉強統一了兩派達成了和平；之後的多年裡，兩人檯面上是一起統治世界的最佳伴侶，檯面下卻是在各種施政方針上都互相拉扯較勁的仇敵。
神力女超人的努力並沒有白費，領主世界雖然依然由領主超人主政，反派也依然會受到切除腦前葉的不人道待遇，被判斷可能會造成大規模人命損失的外敵則會被英雄們迅速擊斃；但同時，人民仍擁有基本的言論自由，也能夠參與選舉。在這種「中間」的狀態下，領主超人雖擁有能夠私下逮捕異議者的類蓋世太保私兵，但也受到民意與論及其他超級英雄的牽制，不滿於此狀態的他，決定利用「另一個世界」，打算私下殺害神力女超人、嫁禍給動畫正史世界的英雄們、並捏造動畫正史世界企圖侵略領主世界的謊言、以統一民意將大權一攬手中……
他的野心最後被動畫正史世界的老超人所帶領的新生代正義聯盟給阻止了，而其中最大的功臣，便是一度前往領主世界、發現了領主蝙蝠俠死前所留下的決戰兵器氪石蝙蝠裝甲的未來蝙蝠俠泰瑞．麥金尼斯（Terry McGinnis）。之後領主超人被關進幽靈空間（Phantom Zone），象徵舊時代的神力女超人也被領主世界的年輕英雄們給放逐，感傷地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及老朋友們身邊……另一方面，領主世界的泰瑞（漫畫中暱稱為〝T〞，並染了一頭金髮以和正史泰瑞作區別）及迪克葛雷森（Dick Grayson，初代羅賓／夜翼）則重建了領主蝙蝠俠的蝙蝠洞，在正史泰瑞來到領主世界之前，他們一個是加入了小丑幫（Jokerz）的小混混，一個是領主超人私兵部隊的指揮官，兩個人都對領主世界的現狀不滿、但卻不抱能夠改變的希望……然而泰瑞的出現敲醒了他們，令他們重拾了「蝙蝠俠的後繼者」的身份。
領主世界的蝙蝠俠死得很早，但他對抗獨裁政體的意志被神力女超人延續、被領主世界的泰瑞和迪克繼承，就算劇情已暗示領主超人終有一天會從幽靈空間逃出，就算「布魯斯韋恩」屍骨已寒，只要象徵反抗精神的「蝙蝠俠」仍在，領主世界就有著越變越好的希望……
紅色之子
Red Son
Red Son
 |
| 《Superman: Red Son #2》中俄國蝙蝠俠痛揍俄國超人的場面，這次蝙蝠俠連氪石都沒用呢 |
《特攻聯盟》（Kick-Ass）的原作漫畫編劇Mark Millar，在2003年寫了一部叫做《Superman: Red Son》的異色作品，故事建立在「如果超人剛來地球時，是掉在蘇聯而非美國」的「假如」（What If）之上；乍聽之下，由一個美國人來寫「效忠蘇聯、信仰共產主義的超人」，好像就只有讓超人變成超級壞蛋一條路了？然而，本作中的超人雖然不是不會做錯事，卻從頭到尾都是個高尚、隨時願意犧牲自我、百分之九十九都符合原本超人形象的至善之人，在蘇聯集體農場長大的他，對權力並無慾望，但因無法坐視蘇聯人民因貧窮而受苦，而在史達林過世後成為共產世界的最高領袖，並用他超人的智慧和體力將蘇聯治理成了一個富饒、接近共產主義最終理想的烏托邦。
正史裡的許多其他角色也在這個平行世界裡有對應版，有些角色維持原本的國籍，像是神力女超人仍來自天堂島（Themyscira）﹝*6﹞，雷克斯、露易絲、吉米及綠燈俠們仍是美國人，也有些角色跟著超人一起變成了俄國人，包括超人的青梅竹馬Lana Lang（名字改為Lana Lazarenko）和比較不知名的童年好友Pete Ross（名字改為Pyotr Roslov，並設定為史達林的私生子）。而這個世界的「蝙蝠俠」，在漫畫中從來沒有提過他的真實姓名──意即他可能並非這個世界的「布魯斯韋恩」，但他的的確確是這個世界的「蝙蝠俠」──他在超人剛曝光自己的身份、被國家媒體冠以「蘇維埃的驕傲」之名大肆宣傳時，還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他的父母是對政府所舉辦的「超人節」持反對意見的異議份子，並因此被身為警察總長的Pyotr Roslov所殺。親眼見到父母被殺的蝙蝠俠，在心中對政府及象徵其「力量」的超人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並在長大之後成了不斷策劃反政府激進行動的恐怖份子──或者，反抗超人專制政體的革命家。
前面說過這個世界的超人跟正史世界的超人有百分之九十九是一模一樣的，而那百分之一的不同就在於，《Superman: Red Son》的超人，為了維持整個社會秩序，會作出抹消他人自由意識的決定；他所創造出的烏托邦，是個類似小說《1984》裡大洋國的反烏托邦，而超人，自然就是這個反烏托邦的「大老哥」──他確確實實隨時都可以「看著你」。「大老哥」超人從不殺人，只是對所有的反對者進行腦部手術，並值入令他們永遠聽話的機器；而「反政府」的蝙蝠俠，則被傳說化為「上千個受害的異議者化身成的鬼魂」，蝙蝠標誌也成為反抗超人政府的象徵，甚至在那個親眼見到父母被國家機器所殺的蘇聯男孩慷慨赴義後，他的後繼者也不斷出現、在大街上揮灑出這個代表反抗權威的標誌。
本作中超人真正的、最後的對手是雷克斯，因此「超人VS蝙蝠俠」的部分其實只是整個故事裡的一小段插曲：蝙蝠俠以神力女超人為人質，將超人誘進了可以消除超人能力的紅太陽光照射機器範圍中，一度打得超人無力還手，然而在超人要求下，不顧自己安危的神力女超人破壞了紅太陽光照射機器的發電機，令超人重獲自由，眼見大勢已去的蝙蝠俠，不願成為被機器洗腦的行屍走肉，於是選擇引爆自己體內的炸彈，真真切切地實踐了「不自由，毋寧死」。
然而，本作中蝙蝠俠的殉道、以及他的後繼者的努力，其實都對超人的統治並未造成多大的撼動，最後終結超人獨裁統治的，可以說是他自己。同是獨裁者，本作的超人與上面所提的領主世界的超人完全不同，你很難將他視為「壞人」或「墮落的英雄」，可能是因為他很少出於己利而行動（或說，他唯一的「己利」就是「創造出人人能安居樂業的世界」），可能是因為在全作中他無時無刻不在解救眾生，而且隨傳隨到、大事小事一手包辦，又可能是因為，你可以看出他並不喜歡自己的獨裁，他意識得到自己的存在正是對共產主義最大的反諷──人人不可能平等，不可能沒有階級存在，而共產主義最終理想的自由世界，也因為他的存在而永遠無法實現。他對自己的這份質疑，這正是最後他會被本作的雷克斯所「打敗」的原因，這部分因為跟「超人VS蝙蝠俠」比較無關，所以在此略過，有興趣的人可以閱讀本站的「經典推薦：紅色之子」一文，或是自己接觸原作。
介紹到這裡，各位可以看出，至少從《The Dark Knight Returns》開始至今的三十年來，「超人VS蝙蝠俠」已經被賦予了明確的政治思想上的意義，超人常是體制的維護者或建立者，而蝙蝠俠常是挑戰者及反抗者，超人只要走錯一步，就可能會踏上無法回頭的獨裁者之道，而當超人走錯了路，蝙蝠俠一定會出現在他前進的道路上，他不一定能成功阻止他，但他一定會持續與他對抗下去。這種「秩序與自由」、「權威與反抗」的對抗及拉鋸關係，正是幾十年來「超人VS蝙蝠俠」此一題材能不斷有叫好叫座作品誕生的原因，因為它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人類不斷在重複的歷史，每一個人都能在其中找到感同身受的地方。
不義聯盟
Injustice
Injustice
 |
| 《Injustice: Gods Among Us》PS3版封面，圖下方為「再度」交手的超人與蝙蝠俠， 以及「再度」參一腳的綠箭俠 |
提到《不義聯盟》（Injustice: Gods Among Us）其實要分成兩個部分，一是DC在2013年出的格鬥遊戲，二是為了配合遊戲而出的同名漫畫連載。漫畫是遊戲的前傳，故事從遊戲劇情發生的前五年開始，一年一年地補完遊戲中空白的五年。
由於漫畫尚在連載中，因此這裡主要只提遊戲的部分。遊戲劇情模式的內容大致如下：正史的DC英雄們忽然被帶到了一個平行世界，這個世界跟上面提過的領主世界類似，超人及大部分正義聯盟成員都成了獨裁者，以武力支配整個地球，並將不聽從自己的英雄及反派洗腦。而造成這種世界局勢的歷史分歧點，是在五年前，小丑害死了露易絲，並徹底毀了整個大都會，超人在盛怒之下殺了小丑，自此踏上了成為獨裁者的不歸路，正義聯盟的成員也一一隨之墮落，少數反抗者如綠箭俠則被超人所殺，最後只剩下蝙蝠俠還在持續反抗。而將正史英雄們召來這個世界當援軍的，正是這個世界的蝙蝠俠；幾番波折之後，正史英雄們一一撂倒了不義世界的自己，最後正史超人也撂倒了不義超人，並將其關進有紅太陽光照射的房間，於是兩個世界都恢復了和平，直到續作要出的那一天……
看到這裡，你可能會有一種鬼擋牆的感覺──沒錯！這劇情根本就是上面介紹的各各作品的大鍋炒版嘛！的確，不義聯盟真的不是什麼新概念，不只遊戲裡的劇情如此，它的配套漫畫也屢屢致敬上面提到的各各作品，老實說，對閱讀資歷較長的美漫迷而言，若看到不義聯盟和黑暗騎士歸來、天國降臨及紅色之子等經典並列，是一定會大皺眉頭的，原因不只是它其實並不「創新」，也是因為到目前為止它無論是在劇情還是在（漫畫的）作畫上，品質其實都差了前面的經典們一截，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它在輕讀者中太紅了……
不過說真的，不義聯盟有什麼理由不紅呢？把「超人VS蝙蝠俠」、「超能者VS平凡人」、「公共安全VS人權」、「獨裁秩序VS自由混亂」再加上「一堆英雄大亂鬥」……哪有人可能不想看啊！輔以近年網路發達，身為近期作品且比起一般DC正史作品「重口味」的不義聯盟，會吸引到眾多輕讀者是一點也不奇怪，所以在看到《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預告中眼神兇惡的超人對上蝙蝠俠，不少人第一個想到的竟是不義聯盟，而不是有更明顯在致敬的黑暗騎士歸來，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了。
雖然上面講了這麼多貶低不義聯盟的話，但其實不義聯盟的遊戲和漫畫要列入「佳作」都是沒有問題的。遊戲本身是款誠意十足、要素豐富、美術動作遊戲性俱佳的好作品，漫畫雖然中期起走上為灑狗血而灑狗血、為黑而黑的道路，且開始有小拖戲之感，但就算自認有品味的讀者也得承認－－在黑暗騎士歸來、天國降臨、紅色之子這些三四回就結束的精緻大作裡，你是看不到像這樣幾乎整個DC宇宙的所有角色都被一一拖出來破格的壯觀場面的啊！在同時讓這麼多經典角色壞掉、且壞得這樣徹底方面，不義聯盟可能真的創了個新紀錄也說不定，看著超人陣營一年壞得比一年更嚴重、蝙蝠俠陣營一年又一年地死人，雖然結局早在遊戲裡已注定，你還是……蠻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
而只要DC漫畫繼續下去，不義聯盟就也只是整個「超人VS蝙蝠俠」歷史中的一站而已，它對以後的「超人VS蝙蝠俠」作品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或許很值得觀察也說不定。
結語
 |
| 《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Batman v Superman: Dawn of Justice）》電影海報，無須解釋 |
當然，現在更值得觀察的，就是即將上映的《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會對「超人VS蝙蝠俠」的歷史、對華納未來的電影計畫、甚至對整個商業電影圈的生態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了。
在漫畫、動畫、遊戲各種媒體中交手了無數次之後，終於，超人和蝙蝠俠的戰場要延伸到大螢幕上了，這次是誰勝誰負、各自為了什麼樣的理念而戰、對他們身邊的人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全世界的人，都在引頸期待……
超人會再度徘徊在是否該以獨裁拯救世界的岔路口上嗎？
蝙蝠俠會再度為了反抗體制與權威而付出一切嗎？
還有對很多人來說最重要的………《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會成功地開啟華納的DC電影宇宙嗎？
真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啊……
我想，看到這裡的你，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吧？
撰文：masayo
1.《World's Finest Comics》原標題為《World's Best Comics》，第二回起才更名為《World's Finest Comics》，這套漫畫雖然開始於1941年，但早期只有在封面上才有超人和蝙蝠俠同台，內頁基本上是兩個角色各自獨立的故事。直到1954年起，《World's Finest Comics》的內頁裡才真正有超人和蝙蝠俠一起參與的故事，時間上晚於1952年的《Superman #76》。
2.DC動畫宇宙（DC animated universe）簡稱DCAU，指的是由動畫製作人Bruce Timm主導的一系列DC超級英雄動畫。DCAU的作品之間擁有與漫畫正史不同的共通世界觀，且有延續其世界觀的關聯漫畫和遊戲作品，DCAU的動畫在台灣比較知名的有《Batman: The Animated Series》、《The New Batman Adventures》、《Batman Beyond》、《Superman: The Animated Series》、《Justice League》、《Justice League Unlimited》等等。並非所有的DC動畫都屬於DCAU，如《Teen Titans》、《The Batman》、《Young Justice》以及DC電影動畫系列（DC Universe Animated Original Movies)便皆不屬於DCAU，也並非有Bruce Timm參與的作品就一定屬於DCAU。
3.神奇隊長：Captain Marvel，現在DC將這個角色改名為Shazam，原本是Fawcett漫畫公司模仿超人創造出來的角色，後來被DC收購，加入了DC宇宙，在許多超人相關的故事裡，神奇隊長都會被拱出來和超人對打……通常也都會以被超人抓到罩門而敗下作為收場。
4.Crime Syndicate of America這個反派團體最初出現在1964年的《Justice League of America #29》漫畫中，之後隨著DC漫畫宇宙一次次重啟及影視改編，每次再出現的成員及詳細設定都不盡相同，不過其構想核心「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邪惡版的正義聯盟」大體上不變。
5.《Batman Beyond 2.0》的編劇為Kyle Higgins，《Justice League Beyond 2.0》的編劇為Christos Gage，兩部皆為先發行電子版的「Digital-First」式漫畫連載，這種形式的連載與傳統美漫不同，格式、構圖及上色都以在3C產品螢幕上觀看為優先考量，此外出刊速度多為一星期或兩星期一回，不同於一般美漫連載多為一個月一回，《不義聯盟（Injustice: Gods Among Us）》的漫畫亦是採這種方式連載。《Batman Beyond 2.0》和《Justice League Beyond 2.0》的世界觀基本上延續DCAU，但仍有一些地方稍有不同。
6.神力女超人的家鄉舊稱為「Paradise Island」，在80年代的漫畫中更名為「Themyscira」，典故來自於希臘神話中的亞馬遜族首都「Themiscyra」，筆者個人為敘述方便仍習慣稱之為天堂島。
台詞及資料引用：
[1]《The Dark Knight Returns》#4 (June, 1986)
[2]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wilight_of_the_Superheroes
[3]《Kingdom Come》#4 (August, 1996)
[4] https://en.wikipedia.org/wiki/Justice_Lords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